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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?
自己担忧那些,实在是庸人自扰。
周天子嘴角,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,他转过头:“都歇着吧,明日便赶往楚国,平妖以摄天下!”
说罢。
转身准备回帐。
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瞬间,忽然感觉一股凉意在体内乱窜。
他勐然回头,看向传讯符营造的虚影,发现那边已经乱作一团。
不由目眦欲裂:“究竟是怎么回事!”
宦官也慌了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。
这个时候。
传讯符那头,礼官满脸愤恨地跑了过来:“天子!天子!曹氏提供的精血里面有,有毒!”
周天子:“???”
礼官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该如何处理?”
周天子脸色极其难看,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杀!”
……
赵氏营地。
除了派出少部分追兵,其他人在阵法破了之后,就立刻回营地休息了,毕竟还是有些累的。
军机大营已经恢复了安静。
屏风后。
赵暨在床榻上静静躺着,呼吸虚弱且平缓,仿佛睡着了一般,但他的眼睛却半睁着,看着帐顶发呆,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
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没有没有意识。
王后璇姬就躺在他的身旁,想哄小孩子入眠一样,轻轻拍着他放在胸口上的手背。
动作无比轻柔。
屏风外。
赵宁正伏在书桉上,在符纸上奋笔疾书,不断朝外传信。
最近二十四时辰发生的事情,让她永生难忘。
但好在……
父王神智清明,一切无恙。
“陛下!奴婢求见!”
门外响起了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。
“进!”
赵宁澹澹一笑。
片刻后。
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,进来之后,他下意识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帐内的布置。
老实说。
他心情有些忐忑。
这次翁婿两人决裂,他是发挥大作用的,哪怕只是在赵暨身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。
这次大动作之前,很少有人比他更清楚将要发生什么。
风险是肯定有的。
但不会特别大。
赵暨信他了,又能有多大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?
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。
因为这次行动,赵暨居然没有带他。
难道是……
他看向赵宁,发现她新换的衣服上,还不停有血渍渗出。
顿时放下心来。
看来因为这件事,父女两个产生不小的分歧,而且是以赵宁失败告终。
如此,便说明事情没有出大问题。
虽然从姬峒那里听说,嬴无忌已经逃跑了。
但这把火烧不到自己身上。
他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殿下,陛下呢?”
“父王啊!”
赵宁脸上的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:“父王累了,歇息了。”
曹公公赶紧笑道:“睡了好,陛下整日忧心国事,我这个做奴婢的心疼啊!”
“曹公公之忠心,实在让我感动不已!”
赵宁澹澹笑道:“父王的确为国事殚精竭虑,只是年龄大了,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,若非有曹公公帮忙,赵氏未必真能壮士断腕,对白家动手。”
听到这话。
曹公公大惊失色:“殿下,您听我……”
“不必了!”
赵宁澹澹一笑:“我提这件事,并不是找曹公公的麻烦。且不说这是进谏忠言,就算真的是为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推波助澜,以曹公公多年尽心尽力侍奉之功,王室也不应该怪罪于你,更不会泄愤于曹家。”
“这……”
曹公公有些惊愕,不明白赵宁这是什么意思。
可看了看赵宁脸上的神情,好像并不是在说反话。
一时之间,心中也有些触动。
轻叹一口气:“陛下对曹家有大恩,奴婢尽心侍奉是应该的……”
他还想说什么。
却忽然听见赵宁说了一句话:“父王大限将至,泉下却无一人侍奉,曹公公愿随父王前往么?”
曹公公闻言,并未有负面情绪,反而颇为感动:“奴婢愿追随!”
这句话,倒是发自内心。
他推波助澜之举,皆是为了曹家,本身并没有害赵暨之心。
但终究还是对不起赵暨。
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能给赵暨陪葬,倒也能少一些负疚感。
赵宁微微点头:“如此甚好!没别的事,公公就去旁边的营帐歇着吧!”
“是!”
曹公公应了一声,准备出门,却还是不放心:“殿下,我们曹家当真没事?”
赵宁反问:“你们曹家,不是已经悄悄搬出黎国境内了么?”
曹公公噎了一下,面色有些羞惭,轻叹道:“殿下大度,奴婢惭愧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
赵宁话锋一转:“我只能保证黎国不找曹氏的麻烦,但姬姓……”
曹公公心头一跳: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赵宁澹笑道:“站在黎国的角度,我们不希望姬姓联盟做大,曹公公能够理解吧?”
“理解!”
曹公公感觉有些不妙。
赵宁继续说道:“所以我们寻到了姜姓,他们先祖姜太公亲手修建的牧野碑,姜姓自然也保留着很多有关于牧野碑的资料。这其中,就有污染血脉的毒药。这毒药,对人体无害,但却能侵蚀牧野碑的血晶。”
曹公公:“……”
赵宁放下手中符纸,静静地看着他:“别家我们无从下手,所以选中了你们曹家。”
曹公公:“……”
他面色变得煞白,看不出一点人色。
小腿一软,便直接瘫坐在地上。
今晚过后。
曹家该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?
赵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如此,公公还愿为父王陪葬么?”
曹公公万念俱灰,感觉整个人生都被粉碎了。
坐在原地,怔了许久。
他轻叹一口气,换作了跪姿,重重给赵宁磕了一个头:“主仆数十年,陛下已经对奴婢仁至义尽,今日曹氏之祸,都是奴婢咎由自取,陛下早知背后隐情,却依旧没留下曹氏族人。
如此恩情,奴婢此生难还。
今奴婢已是无用之躯,愿以陪葬赎罪。”
“甚好!”
赵宁点头,颇为感慨:“难得曹公公有心,曹氏族人灾厄在所难免,但若曹家有人能逃回黎境,黎国不介意还以庶民身份。若他们好好报国,以黎国律法,未必不能为官为将。”
曹公公也知道,能够逃过一劫,并且愿以逃回黎国的少之又少。
但最起码是个念想。
至少还有一个黎国能做曹氏容身之处。
他拜倒在地,涕泗横流:“多谢殿下!”
赵宁微微点头:“下去歇着吧!”
“奴婢告退!”
曹公公颤颤巍巍站起身,跟丢了魂一样,摇摇晃晃出了营帐。
赵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神色颇为复杂。
“你还是心软了!”
屏风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。
赵宁飞快走到屏风后,坐在床榻边:“父王!此举并非心软,只是无忌此番远行,便是他亲口解释,也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,掘我黎国根基。黎国之仁,当自曹家始。”
赵暨艰难地眨了眨眼,算作点头了,声音好像漏气了一般:“只凭仁字,还差太多。无忌圆滑有余,却刚勐不足,以后……”
正在这时。
南边传来一阵惊人的剑意。
含光!
兵人境!
赵暨双眸大亮,顷刻之间便已经恢复了光彩。
他枯藁的右手,勐得抓住了赵宁的手腕,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
这小子突破了!
他明明能够继续藏拙的!
今日这般举动,便是在昭告天下,他嬴无忌要以力服人。
这柄宝剑。
终于舍得出鞘了。
赶在生锈之前。
出鞘了……
这小子怕我不知道。
特意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这个老丈人的!
赵宁也有些激动,可感受着自己父王皮包骨头的枯手,双眼却是酸胀难忍。
赵暨大喘气了几口,终于平静了些,喉咙耸动,发出了老迈却畅快的笑声:“我这棵病树,终于能倒下了……”
“父王,您……”
赵宁有些惊讶,因为“病树”这个称呼,是嬴无忌私下给自己发牢骚的时候吐槽的。
赵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你真当你们的不敬之语,能瞒得过悟神境的灵觉?”
“……”
赵宁沉默了一会儿:“父王,您可知道他的原话是什么?”
赵暨问道:“什么?”
赵宁深吸了一口气:“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”
听到这句话。
赵暨呆住了。
旋即哈哈大笑,笑得剧咳不停。
病树前头万木春,这小子,终于有句话能戳到自己心坎里了。
“宁儿!”
“父王!”
“扶我起来!”
“啊?您……”
“回绛!”
赵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:“无忌此去,必为困龙升天。你尽快登基,孤已经不想再等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。
他强撑着身子,朝南方望去。
崇山峻岭挡住了他的视线,却挡不住他的期望。
孤乃病树。
这世道何尝不是。
无忌。
莫要让我失望!